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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独的“伊妹儿”

1998-08-05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好像是在90年代初,拥有名片的一族,喜欢在那上面留下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,通常写作“宅电”,矜持一点的叫“寓电”。我那时住的是棚户区小茅屋,不比宅院,遑论寓所,却是四代同堂其乐融融的大家庭,于是便老老实实地写上“家电”。当时心气很高的我常常想,以后等我买上别墅,掏出张“墅电”名片让大家看看。让人意想不到的是,还没等我住上别墅,家庭电话就悄悄地从名片上隐退了,电话是不会拆除的,只是号码已经藏匿起来。想想也是,当时印上名片,除了炫耀,也是为了交换,铃声是电话的生命,只有让大家掌握了你的号码,电话才成其为通信工具。如今除了该掌握的,多了一只电话号码在外面,也多了一份不安全因素,如此这般,家庭电话成了密电码。江山代有才人出。名片上“宅电”留下的空档,正由一种叫着“伊妹儿”(E-mail)的电子邮件替补上去。至少我的名片上是这样。

伊妹儿,这俏丽的信使,在新世纪到来的前夕,领着我们一步跨越了传统邮递的概念。你只要在电脑为你准备的稿笺上敲上信件,鼠标轻点信封,差不多在同一时刻,近在咫尺或者远在天涯的收件人,就读到了你墨痕簇新的词语。这里,彻底掩埋了那种“远梦归侵晓,家书到隔年”的无奈和惆怅。伊妹儿,译名也很温馨,囊括了上古的“秋水伊人”和现今的“妹妹你坐船头”;也会让人联想到“两地书”,这就和邮件沾上了边,很贴切了。然而真的要把这三字印在名片上,好像觉得又有点暧昧,怕在某些社交场合显得不适时宜。权衡一番,忍痛割爱,最后我舍中文而取外文,在单位地址下面印上一排E-mail地址,不知情者还以为是我们单位的英译呢,往往对此不予深究或不屑一顾。

有了伊妹儿,却难得有邮件。这是什么感觉?这就如同当年初装的电话,整目整夜不吭一声,教人心里痒痒。那时一旦来了电话,抓起话筒,像是握着盼望已久的老朋友的手。现在呢,每每打开电脑,伊妹儿门前罗雀,收件箱空空如也。那种撩人心痒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了。我将这一切归咎于大家孤军作战,没有生成“通信链”的缘故。于是寻寻觅觅,开始在交往过程中收集人家的伊妹儿,一旦接到印有E-mail地址的名片,马上另眼相看,竟有点“老乡见老乡,两眼泪汪汪”般的激动。

激动之后便开始行动。一次,约好的一位朋友的稿件迟迟未到,本来我可以用电话或寻呼机催促,但我有他的伊妹儿,动用一下,此其时矣。于是打开电脑,除了一番客套的催稿外,还告诉朋友,稿成后无需打印,可直接发到我电脑里:你只需点点鼠标,其他都交给我了。我又举例,陈村说他的一部长篇小说写了两年,寄给大洋彼岸的美国友人两分钟都不到,这就是伊妹儿的便捷和效率了。然而对方毫无动静。后来还是在电话里找到了这位朋友,他说,这两天他连电脑都没打开!我听了大失所望,顿时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遗憾。

我想,如果成立个伊妹儿协会,又如果我是该会会长的话,一定告诫大家不能穿新鞋走老路,珍重高科技给我们带来的恩泽。并且规定,多少时间内彼此的联系不得少于多少次,等等。在我独自腹拟这些条文的时候,适逢虎年新春,那天到单位去值班,有同事问我贺卡收到没有?我正疑惑,日日相处还寄什么贺卡,同事说,他用伊妹儿向我发了张贺卡。我顿时汗颜,慌忙致歉,并当即暗自撤去了自己的会长一职。回到家,赶紧打开电脑,屏幕上果然传来了同事的祝愿,一帧精美的“虎啸谷风至”图画,还伴有一段热烈欢快的“步步高”乐曲……

听着看着,我不由自主地将这乐这画复制了下来,然后调出电脑里储存的伊妹儿地址,不断地叩击鼠标,向东西南北中一一散发开去——愿朋友们听到这电话初装时候的一阵铃声,握一握彼此盼望已久的手!

(本文援引自《神州学人》电子版,肖振华文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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